Vinchent的博客

关于共同富裕

关于跨年演讲中共同富裕的内容我有两点想法:

首先,共同富裕不是什么新鲜提法,类似的有促进平等,减少贫富差距等等。可是为什么这件提法出现在中国的时候引发了那么多的关注呢?甚至出现了所谓对于“劫富济贫”的担忧呢?

我想,这些担忧不是没来由的,但是却是不好说出来的。我能模模糊糊想到的第一个理由就是历史原因。不过,如果我们多想一步,为什么历史原因会成为一个历史原因呢?

我们在历史多年中都穿着长袍马褂,但是我们似乎不认为突然有一天会不让穿西装了,大家必须要留辫子。因为让这段历史成为未来的原因的基础不存在了,它不再具备让我们感到忧虑的条件。

那么,我们在思考“共同富裕”可能造成“劫富济贫”有“历史原因”这件事情本身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这段历史仍然具备成为未来的原因的基础呢?换句话说,就是造成这样的结果的条件是不是还依然存在?那么这个条件又是什么呢?我能想到的一个是群众的心理,另一个就是社会的制度。在这两点上,五十年或六十年的时间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改变,或者没有给我们设下一个保障,让我们不再产生这样的恐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90后或者更年轻的一代中,并不拥有这样的历史记忆,他们是否会为“劫富济贫”的假设感到担忧,我不得而知。有或许,他们恰恰正在摩拳擦掌,就像当年的那些年轻人。

别的国家一直在追求平等,但是对于中国宣称要共同富裕这件事却抱有异常的关注。当然这来自于一种偏见,我们可以选择无视,也可以选择正视。如果正视一下,我想在其他的国家,任何决策是受到层层限制的,就算一个打算劫富济贫的国家元首上台,他的政策也会受到国会两院和司法机构的挑战,而不会轻易得到落实,所以他们致力于走向平等的政策必须要春风化雨,任何激进的措施很难说服民众,得以施行。

这样的制度设计当然效率很低,但似乎在这样的事情面前,显得更能安定人心。所以西方的政客可以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政见,大家拿出来讨论,没有什么人会真的把它当回事,直到民意的基础足够坚实。

但是在中国的背景下就不一样,我们的政府一向给人的印象是言必信,行必果。这当然是执政效率的体现,但是也带来一些忧虑,那就是政策的步子会不会迈的太大?以及大政方针本身是一个方面,政策层层下放之后的具体施行又是另一个方面。那么中央一句“防控疫情”发展到小区可能就是物业停电梯锁大门。政策下放后的解读本身大于了政策自己的内涵,这也是让大家心存疑虑的原因。

刀太锋利,也容易切到手,所以我们必须要把稳了持刀的手,而这只手似乎并不长在自己的身上,那忧虑也就有所根由了。


第二个想法来自于跨年演讲中罗老师说到的老太太的故事,大概是说老太太会希望大儿子照顾和支持小儿子,但是也不希望大儿子破产blabla,最后说这个老太太是谁呢?啊!原来我们几千年来都是这样想的。

话说,有这么一家子。一个老太太,两个孩子。前几十年,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老大读书。老大长大了,出息了,开了工厂,赚了钱。老二呢,至少现在没老大那么出息。

而这个老太太,慈爱、睿智,而且对家庭的未来负无限责任,请问,她会怎么处理俩孩子之间的关系?

调用我们生活中的常情常理,我们都知道,她会这么做:

第一,她会想方设法让老大拉扯老二一把,可能是金钱上的,可能是机会上的。反正,你老大得出钱出力。

第二,她也会严厉地敦促老二要有出息,向老大学习。

第三,老大拉扯老二的这个情分,她希望不是固定地按月给钱,而是更走心的安排,比如经常送盘饺子,或者带着老二见见世面。她希望老大自己去送,自己去表达。她也会让老二一家感受到,这额外的情义是来自老大的。

第四,老大一家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她没啥意见。但她会制止老大一家公开炫富。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吃肉回屋吃,不要站在院里吧唧嘴。”

第五,她希望老大掏钱出来帮助老二,这不是因为她要求,而是出于自愿,这是亲人的责任。

第六,如果老大的事业遇到危机,她会调动全家的资源力挺老大,也会要求老二全力支持。

第七,家里的孩子们,也都念着一家人的情分,愿意听老太太的安排,愿意互相帮忙。

这是哪一家啊?

这可以是几千年前的一户中国家庭,也可以是几百年前、几十年前或者今天的任何一户中国家庭。

说到这,你已经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引自罗振宇《2022跨年演讲》

那么第一个质疑就来自于鲁迅先生的那一句:从来如此,便对吗?但是这一点展开就说得大了,包括共同富裕(或者说平等)本身的价值,以及实现的方法等等,都值得我们去追问和质疑。这毋宁是一个根本的政治哲学问题,我无心在此处处理,但仍然留下一个问号留待考量。

我认为更有意思的是就故事论故事,我们不妨多问几个问题:

如果是小儿子有钱,老太太会想让小儿子照顾大儿子吗?很可能还是会的。

如果是大儿子和小女儿呢?

如果是大女儿和小女儿呢?

如果是大女儿和小儿子呢?……

……答案似乎就没有那么肯定了。

所以“共同富裕”(或者平等)的讨论本身就建立在一种社会结构之下,在两个儿子之间的叙事平移到大女儿和小儿子之间,就没有那么显然,因为有男女观念来影响这个社会结构的权力构成。

联系到实际中也是一样的,我们多大程度上是“大儿子”,多大程度上是“小儿子”,又多大程度上是“大女儿”或者“小女儿”呢?这非常取决于我们处在不同叙事里的位置,而叙事本身又是多样的。今天我们还是996挣命的打工人,明天就可能变成拥有有(一点点)股份的资本家,我们始终都处在不同的叙事里。

更何况,我们可以再质疑一下这个故事中的基本假设——为什么国家是这个老母亲呢?它哪里来的权力进行这样的分配呢?我们是不是自动自发的把自己,作为公民的自己,摆在了家中孩子的位置上呢?

这样看似自然而然的隐喻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没有答案,只是提出一些问题。


而回到我自己,我认为共同富裕的关键在于“我”有没有比别人更加富裕的感觉。我贫穷了,可是别人比我更贫穷,我可能会感到宽慰;我富裕了,可是别人比我更富裕,却会让我感到不甘。

所以“共同富裕”多大程度上是一个事实问题,多大程度上又是一个个体的感受问题呢?我们当然知道“共同富裕”不是“均贫富”,那么实现共同富裕的标准应该如何衡量呢?如果落实到一个硬指标,比如基尼系数上,可能就会使它僵化,让“共同富裕”变成“虚假繁荣”。

而我们真正要做的,是让每个人感受到富裕,并且,拓宽对富裕本身的认识。让我们认识到人生河流之宽阔和精神思想之富足也是“富裕”的一种体现。这来自于社会对于多元价值的包容、支持和鼓励。

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创作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富足,金钱不再成为唯一的标准,金钱背后的消费主义也不再成为唯一的驱动力。

简而言之,当基本的生活需要能够得到满足,社会丰富多元,每个人的追求都能得到尊重,每个人在自己的赛道上奔跑,而金钱意义上的共同富裕不再成为一个受人关注的话题的时候,或许共同富裕就达到了。

而这,可能就是马克思所构想的,人人都作为目的,而不是手段存在的共产主义社会吧。

写在2022年边上

直到今天我还经常写错日期,以为今年还是2020年。然而,马上就要到2022年了。

旧的一年读了一些书。单从脑子里过一下,印象深刻的有白先勇的小说集《台北人》,有陈映真的小说集《夜行货车》,有《红楼梦》,《西厢记》和《牡丹亭》,有《鲁迅自编文集》中的大部分作品(《且介亭文集》及往后的杂文我看不动了,《小说史略》和《故事新编》也除外),还有梁鸿的《中国在梁庄》,苏秉琦的《中国文明起源新探》,有断断续续在读的《史记》,有读了两本半之后几乎弃了的《讲坛社中国史》系列,还有刚开始读的《陀斯妥耶夫斯基集》。

这一年阅读的文学作品比往年更多,我曾经的计划是先从哲学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这些门类读起,然后再扎到文学的世界里直到终老。无奈文学的魅力太大,让人难以抗拒。尤其是今年读到的台湾作家的书,无论是白先勇还是陈映真,都让我眼前一亮,打开了看待历史和中国的新视角。

新的一年里,我的目标是读完《陀斯妥耶夫斯基集》(现在已经读的不过是《穷人》《白夜》和一小半《被侮辱和被损害的》),还有就是读完《史记》,毕竟已经拖了两年,总该收收尾了。我不确定自己能够完成这两个计划,但是总该写下来。

除了这两个较为宏大的阅读计划之外,就是日常的阅读了。目前的安排是顺着道长《一千零一夜》里介绍的书一本一本地往下读,不怕读的慢,也不怕在阅读过程中突然产生的兴趣,加入新的待读书籍。希望自己能够尽量做到的就是多记录一点自己的阅读感受,不要偷懒。

不过,写的可能还是会少一些,因为时间有限,去写就没有办法去读了,而仅仅是就自己的意愿出发,当然是读别人的作品比构建自我的表达更有意思。也许从某一天开始我会花在写的时间上比读的时间上更多,但应该还不是现在。

读书之外,还有什么值得说的呢?住进了自己的房子,看了不少展,还养了一只小猫,现在就在我身边的床上躺着。现实生活丰富了很多,导致虚拟世界越来越没有那么吸引我了。我也越来越离开那种渴望在平台上表达,收获点赞和关注的状态,而真正去过生活、阅读、思考,而不是忙于展示生活、阅读和思考。

新的一年,保持自己尖锐和不妥协,更加坚定地过自己的生活,阅读,思考。

也就是,和往常一样。

《情人》读后

我相信能完整读完杜拉斯的《情人》的人应该不多……吧?这本书不长,乃至于可以说非常短了,但是阅读起来却十分困难,我几乎每次读都犯困,但终于在和坠落的眼皮抵抗的过程中,读完了这本小书。

作为一个普通读者,我大可以哀嚎一声:“没读懂啊!”然后躺平,可是多想一步,我到底多少还是读到了一些东西,哪怕只是最最最简单的设定和场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读懂吧?那不妨就从自己读懂的地方说开去:

首先,时间地点人物。

时间,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战争的氛围没有在故事中弥漫,但是还是在隐约间流露。

地点,故事发生在法国的殖民地,现在的东南亚,那里气候条件炎热,气氛嘈杂。

人物,“我”是个未成年的法国白人姑娘;“我”的情人是一个在东南亚经商的中国人,这个中国人是个富二代,家里有定婚事,但是却更爱“我”;“我”的父亲已故,“我”的母亲一人持家,后来好像(我不确定我读懂了)疯了;“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哥是个坏人,赌博,败家,小哥哥“我”很喜欢,但是后来死了(他的死因我没有读太懂,但似乎和大哥哥有关)。

其次,起因经过结果。

这就有点犯难。小说整体没有按照一个传统小说的叙述方式铺陈和展开,而是一种“意识流”的写作方式。所谓“意识流”,阅读起来的感受就是“想到哪写到哪”。我不敢妄言是否创作者本身创作时就是想到哪写到哪,还是在呈现的过程中刻意营造成这样的效果。但是在阅读的时候,确实很难把握一个故事的主线,尤其是时间线,或许需要仔细地梳理。

但是大体上《情人》描写了未成年的“我”和这个中国富二代的不可能的“爱情”。是否是爱情呢?还是仅仅是性?我不知道。不过至少,这恰恰也是作者交给我们的一个核心问题。在这个没有结果的隐秘的感情之中,作者穿插讨论了“我”的家庭,母亲的病,两个哥哥和“我”的关系等等。所以除了“爱与性”,“家庭”也是作品试图探讨的一个话题。

再往更大的方向说,这个故事里呈现了多组社会层面的冲突:“我”的家庭来自于殖民宗主国,而“我”爱上的中国人则在人种地位上和“我”不相称,这是第一个冲突;“我”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还在上学,“我”和这个中国人的性爱是面临着伦理层面的考量的,至少在今天,这是违法的,这是第二个冲突;“我”的家庭虽然来自于殖民宗主国,但是“我”的家庭却很贫穷,但“我”的情人却十分富有,“我”的母亲在后来几乎是默许“我”和他的交往,这里又蕴含着经济地位上的冲突。或许还有其他的冲突可能我没有读出来,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设定,就拉高了这部作品本身的紧张程度,让我在阅读的过程中,思绪好像在几面墙之间这撞来撞去。

我读懂的内容大体就是这些,回首梳理一下倒也已经读出来了不少东西,作为第一遍阅读,我已经对自己非常满意了。

我相信从前的我是决不可能读完《情人》的,不过阅读的耐心是靠训练的。在读完《红楼梦》之后,我的耐性好了很多,能够接受前期漫长又相对枯燥的等待,等待故事慢慢地展开。

而真正对我阅读《情人》起到直接帮助的是阅读杨牧《奇来前书》的经历,这本书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情节,全部是大段大段的描写。我在阅读《奇来前书》的过程中学会了放弃期待“剧情”,而是把自己投入到作者用文字所构建的情绪和场景之中。我认为这可能是阅读意识流作品的一种上手方式,放下自己的先见,进入作者的文字之中。

有的时候,第一次阅读是痛苦的,因为面对着的是全然的未知。但是一旦第一遍读完,第二遍的阅读心里就有底了,知道该在哪里着重,或者更能够放下不切实际的期待。而经典的作品一定是经得住反复阅读的。

《翅鬼》读后

《翅鬼》整体突出的应该还是情节的设计,而不强于文字、场景和氛围的营造,属于比较好读的小说,故事讲得比较清楚明白,中间几度情节上的反转,非常有电影感。这是我读的双雪涛的第一本书,也理解了为什么他的作品那么受到影视化的追捧。

整体阅读下来的体验有点武侠感,尤其是其中打斗的细节和人物形象的刻画,感觉是奔着侠的方向去的。但是和传统的武侠相比,他的设定明显是脱离现实的,但是也没有像《魔戒》《沙丘》这样的作品去营造一个复杂的世界,而只是在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中添加了一个要素——翅膀。而政治上的设定则是放在了王权国家。

从我的阅读角度来看,这部小说里试图去探讨一些经典的电影哲学的问题。首先是面对“异类”的态度,这个话题反复地出现在各种“变种人”和超英系列电影中。

其次是关于统治,不同的国王有不同的统治方式,比如老国王将翅鬼囚禁,新国王借由更加“智慧”的方式来利用翅鬼,翅鬼将军萧朗和翅鬼们的约法三章,等等。到底哪一种方式是好的方式呢?作品中的“我”的态度也是困惑和迷惘的,他做到最好的也只是意识到了人性中残忍的一面。

第三,作品也试图处理关于牺牲的经典问题:牺牲成就了什么呢?

最后一章有一个小小的反转,带我们一下回到现实,探讨了关于历史叙事的问题。历史怎样被修改,怎样被重新刻画。

整体读下来能体会到作者关心和试图探讨的问题,也把这些问题比较成功地包装在了一个情节紧张的故事之中,就这个角度来说还是非常带劲的。所以我在初读完之后打了4星。

但是,经过我几番回味,又改成了三星。原因是这部作品还是不太成熟,就很多问题的处理还是过于简单化。《翅鬼》的整体设定和《进击的巨人》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但是《进击的巨人》无论在哲学问题探讨的深入程度和人物刻画的细致程度都远超《翅鬼》。相比之下,《翅鬼》在各方面还是完成地太草率。比如翅鬼们内部的统一是怎么轻易做到的?雪国人国王和翅鬼将军的博弈过程也显得过于简单。整个故事是萧朗一个人狂开buff,一步一步几乎全部在算计之中,没有遭遇真正的挑战和阻碍,读起来虽然很爽,但是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转,情节的推进全部是靠引入新的人物和场景。更不用说单薄到无法说服人的爱情线……

不过除此总总,我依然认为这是一部值得阅读的作品,也是一部值得拿来做影视化改编的作品,想象一下,应该很帅。

阅读完这本书,我有一个非常拿不上台面的私人感受,那就是对于一部小说的批评。以前阅读小说的时候,我基本上都是全盘接受下来,没有去质疑作品的能力,而这次阅读体验却调动起了我对于小说内容设定和呈现方式的质疑。对我个人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史记·秦本纪》读后(3)

关于秦穆公还有最后一个值得一提的故事。可以作为秦穆公执政方针的一个总结

戎王听说秦穆公贤德,就派一个叫由余的人来秦国访问,这个由余是从晋国逃到戎夷的,所以会说普通话。秦穆公带他看秦国的宫殿和积聚的礼器,由余说:这要是让鬼神做的那得多伤神?这要是让人做的,那得多辛苦啊!秦穆公觉得很奇怪,我们中原以诗书礼乐法度在治理国家,却又碰到这乱世,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戎夷连这些都没有,该怎么治理国家呢?

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看到,秦穆公所信奉的还是相对传统的,从西周一贯下来的儒家以礼治国的一套方略,我们可以认为这是符合“主流价值观”的。

由余显然是有备而来,笑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中原会大乱啊!话说从前,黄帝作礼乐法度,身体力行,也仅仅是小治,到了后世的帝王,一个比一个骄淫,把法度抛到了一边,而是以刑法作为手段。随着时间的推移,臣子无不心怀怨念,所以篡位弑君,如此反复。(由余的看法还是非常精准的)而戎夷则不一样,统治者饱含淳德来礼遇下属,下属则用忠信来回报他,一国的政治团结在一个人身上,没有这些有的没的礼啊器的就治理了天下,这才是真·圣人之治!

我认为,这里司马迁借由余之口,而由余则是借戎夷之治点出了儒家内部两个派别的辩论。一个派别是“务实派”,走的是礼的路线,搞制度建设,代表人物是荀子,法家也是发生于此;而另一个派别则是“本质派”,走的是仁的路线,强调礼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首先要从仁的核心出发,君主做好自己,向下辐射仁德,而礼不能是制度,而必须是作为传递仁德的一种手段,代表人物是孟子,以及后世各种“本质派”的士大夫。这个论争非常有意思,也非常重要,或许贯穿了中国古典政治的演进史。有待进一步观察讨论。

接着说回故事,秦穆公会见结束之后回来问自己的幕僚:我听说邻国有圣人,对我们是个祸患,该怎么办?幕僚说:先色诱,让他神魂颠倒;然后再离间由余和戎王,以他的名义申请延长居留,然后我们扣住他,这样时间长了戎王就怀疑他了。君臣有了嫌隙,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再加上戎王耽溺于玩乐,一定就没空治理国家了。于是秦穆公就照做了,留住了由余,打探了很多戎夷的情报,然后一年之后才放他回去。戎王已经大变,由余痛心疾首,数次直谏,戎王不听。而另一边秦穆公也多次挖墙脚,最后由余没办法就跳槽去秦国了。秦穆公很尊敬地待他,问他讨伐戎夷的事宜。

这一段看似是故事在继续,却也是论争的继续,虽然用的不是言语上的争辩。由余不是说“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吗?那只需要君王自己不贤德,或者君王和下属之间产生嫌隙和不信任就足以毁掉这个国家。这也点出了“本质派”最软肋之处。我们依靠自己的道德和意志,当然可以做到很多伟大的事情,但是规则和制度作为一种限制的存在却可以支撑我们更加稳固地治理国家,而不是大治大乱。这就是“依法治国”的重要所在。只是,在古代中国,即便有法家这样注重法律规则的流派,还是无法打破皇权高于一切的设定。“本质派”在这一次交锋中显然落了下风。

终于到了秦穆公的结局。秦穆公是春秋五霸中的一个,而他的故事也确实十分精彩,引人深思。

秦穆公经过之前攻打晋国的失败之后,终于一雪前耻;第二年他也成功借由由余的帮助,打败了戎夷。又过了两年,秦国换代了。